豪鼎洲际是这座城市最高一档的酒店,省政市政接待个什么外宾、或者举办个什么座谈,十有八九都会来这儿。
我开了半个多钟头的车,往它入口那条路一拐,就看见前头的豪车顺了长长一溜,正排着队往地下停车场进。
殷茵坐在副驾驶上,一路上都在摆弄着我给她的那台手机。排队的时候,她觉出来车半天没动,这才抬起脸往前看了看。
我想,她大概知道我带她来这儿的目的。网上一查,本地头条就是今天晚上的创投人物年度酒会。
这几个字读起来不过是一些生硬而令人麻木的方块,但是当你真正到了这个地方,一眼望过去,前前后后都是七位数起步的豪车,难免会有着现实的冲击力。
“什么感觉?”我将手搭在车窗上,撑着自己的额头,慢悠悠地问了殷茵一个问题”
“感觉好浮夸啊……”殷茵的声音比以前有了更多的活力。
这种难得一见的场面中带着某种具有感染力的野性,这带动了她身体里的纯然的那一部分。
“对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而言,非常浮夸。但这些车主中的绝大多数,用不了一个月的就能轻轻松松赚出这样的一辆车。你应该可以想象,这种场面对他们而言就像普通人逛超市那样稀松平常。”
我说的有些夸张,也有些偏执,不过我想殷茵很清楚我的意思。
“你不也是他们中的一个吗?”她转过身,夜中的灯光透过车窗照在她身上,衣着妆容明艳动人,只是依旧遮掩不住她眉宇之间无欲的清凉。
“我想要的东西和他们不太一样。不过如果说是一类人的话,或许你说的没错。”
“哪一类人?”
“吃人的人。”
“什么?”殷茵一愣。
“鲁迅笔下那个人吃人的社会从没变过,只不过现在吃人的方式变了而已。”
“你是说资本家剥削工人的意思吗?”
我忍不住哼笑了一声:“殷茵,如果以后有人在你面前使用“资本”或者“剥削”这两个词来认真地论述某个严肃问题,那你就可以确定,他们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屁都不懂的傻逼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。你只需要知道,运用这个规则可以给自己节省大量的时间,就这么简单。”
“那什么叫吃人的人?”
我用手指点指了一下排布的密密麻麻的豪车:“是捕食者。任何暴露在他们面前的人性弱点都会挑起他们的攻击欲,那是他们的本能。这种本能给了他们今天的地位,也可能会让他们死于同类之间的搏杀。”
“这听起来像是社会达尔文……”
“不,他们是各自为战的野兽,而不是集体语境下的从众意志。有鲜肉送到他们面前的时候,他们就无法抑制撕咬的欲望。我曾经和你说过……”
殷茵露出一丝恍然的表情:“你说,我是黑夜中的萤火虫。他们总会找到我。”
“现在你懂了。”
殷茵沉默下来,我们之间建立的信任,让她重新开始思索我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语。
“楼纪晴叫你“阿尔法”,就是这个意思么?你和他们不同,你有自己的“狼群”。”
我将手伸过去,轻轻触摸了她脆弱的后颈。
我对她说:“我们都不是各自为战。”
殷茵不再说话,她需要吸收的东西还有很多。我们静静的排着队,直到车流像黑色的蛇,慢慢蛹入地下。
男人们,女人们,从车里走出迈入电梯,从电梯走出迈入大堂,从大堂走出迈入会场,莺声燕语,光鲜亮丽,谈笑风生,纸醉金迷。
殷茵随着我走上那条盘旋而伟丽的台阶,在这种场合下她下意识的挽住了我的胳膊,自然而然的发生,像默契的情侣。
她有些害怕,也有些兴奋,这是一个充满了权力、金钱和欲望的旋涡,和我靠在一起能让她感受到力量与安全感。
酒会还没有正式开始,这些应邀而来的名流散布在会场里、门廊外,与自己相熟或陌生的其他客人谈笑风生,顺滑的如同泥鳅入泥池。
殷茵的那颗心脏,在这里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。
但没有人会注意到这点,那些身着昂贵西装、脚踏铮明皮鞋的男人们,只会无法抗拒的将目光扫过女孩的胸口和腰身。
殷茵的这套衣服虽然比这里的其他女人们更加暴露,但仍然微微压在了这个场合容忍度的边界之上,没有人能真正指摘什么。
那些身着闪耀礼服的的女宾或女伴,哪一个又仔细遮掩了自己的后背呢?
她们每年花费在肌肤保养上的十几万乃至几十万,就是要在这种地方如孔雀开屏一般炫弄一番。
只不过,喜欢炫弄的孔雀是公的,人类之中喜欢更炫弄的自然也是公的。
看看他们身边的光彩夺目女伴吧,那就是男人炫耀的方式。
殷茵的装扮和气质足以给我带来高等级的瞩目,但我却在应该努力优雅的时候掉了链子。
“先生,请出示请柬。”看上去斯文而职业的侍者伫立宴会厅外面,对我面露微笑。
我被他突然拦住,不由得一愣,随即哑然失笑。
韩钊那家伙拿着方颜当饵,来诱惑我参加酒会,却压根没提还有请柬这一回事。现在西装革履的被人挡在会场外面,还真有点不太好看。
我退后几步让出入口,掏手机去翻韩钊的电话。殷茵紧贴在我旁边,不动声色地望着我。
“嗯?到了?”韩钊接了电话。
“会场外面罚站呢。”我憋着气儿说。
韩钊那头呵呵一乐,我一听更来气:“请柬的事儿你也不提前说一声。”
电话那头没了声息,又过了两秒,干脆给我挂断了。我听着嘟嘟的盲音愣了半天。
还没等我火气冒起来,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按在我肩膀上。我一看,可不就是韩钊么,想来是他一眼瞥见我,便把电话挂了。
他一句多的废话没有,从西服里撇出一张请柬拍在我胸口,然后伸出俩指头对我晃了晃。
“这儿能抽烟么?”我看他那意思,好像还不准备进会场。
韩钊眼睛往侧边厢一划拉,示意我往走廊尽头洗手间那边去。我抽出一根骆驼戳在他指缝里,和他一起躲到了走廊头上的角落里。
大落地窗半敞,外面是个花园式小露台,已经有七八个老烟枪在过瘾了。我给自己和韩钊点上烟,站在落地窗边开始吞云吐雾。
韩钊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殷茵,他知道我是干什么的,所以问都没有多问一句。
不过我还是拢着殷茵光滑柔嫩的脊背,将她向韩钊面前拥了一下。
“殷茵,这是韩钊韩大哥,我发小儿。”
殷茵抿着嘴礼貌的笑了一下,有叫了一声韩大哥。韩钊看着她,又看看我,皱起眉头。
“什么意思?”韩钊用手里的烟头向殷茵指了一下,疑惑的看着我。
刚才那样的介绍已经算是颇为郑重其事。韩钊立刻觉察出,殷茵对我而言完全不是普通的调教对象。
“没别的意思。让她认识认识你。”我轻描淡写地笑道。
“这是你自己的?”韩钊挑起眉毛,饶有兴趣,他再次从头到脚打量起殷茵来。
殷茵迎着韩钊的目光和他对视了一会儿,终究还是承受不住韩钊那刺人的注视,温顺的垂下了眼睛。
“现在还不是。”我毫无遮拦地回答了韩钊的问题。
“以后呢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韩钊冷笑了一声,摇摇头:“左欢,好兴致啊。”
他的模样让殷茵非常不安,女孩挽着我的胳膊不由自主紧了几分。
而我和韩钊太熟了,他这副扎人的模样看着吓人,实则是已经接受了殷茵的位置。
我咧着嘴朝他一笑:“兴致非常不错。”
“你带她来漫谈会吗?”
“不是为了她,我可能就不来了。”
韩钊轻声地、长长地“嗯”了一声,刚想说些什么,却突然一顿。他扬起下巴向我后面打了个招呼。
我扭头一看,洗手间门廊外面站了一男的,抬着胳膊和韩钊一边打招呼一边笑着走过来。
这男的一米八出头的个子,身材笔挺,模样周正,竖着一个带范儿的油头,胳膊上搭着一件女式小外套。
这人我只见过一次,不过也足以让我记住他的模样。
方颜的丈夫,吴沛江。
同学聚会的时候,他来接过方颜,所以我能够记住他的脸。
“韩大哥,你来了?”吴沛江朗声对韩钊打着招呼,声音里热情洋溢。
我不动声色的让开半个身位,留给他们俩寒暄的空间。
看样子吴沛江本想伸手和韩钊握手,但韩钊抽着烟,另一只手揣在兜里,脸上虽然带着笑,但却完全没有动窝的意思。
吴沛江很老道的把手往回一缩,整理了一下臂弯上的衣服,遮过了险些诞生的一点点尴尬。
医药销售代表,干的就是待人接物的活儿,吴沛江在这方面的拿捏驾轻就熟。
“沛江啊,颜颜呢?”韩钊的声音里也带着热乎劲儿,没有给他下冷脸子。
“里面补妆呢,我这不门口等她嘛。韩大哥……”
吴沛江刚要说什么,却被韩钊打断了:“沛江,这是左欢,我兄弟。”
我扬着眉毛看了韩钊一眼,他脸上的笑多出了一点蔫儿坏。
吴沛江和我热情的握手,我也做足了礼数。
“你俩应该认识吧?”韩钊说。
我不知道他打的哪门子算盘,只好顺着他的话说:“好像有那么点儿眼熟……”
吴沛江一愣,仔细打量了我一番,明显是不认识我:“韩大哥此话怎讲?”
“一会儿就知道了。”韩钊眼睛往洗手间那边看去。
吴沛江也转过身,向刚刚走出来,正在四处打量寻找自己的方颜挥了挥手:“方颜,这边!”
方颜脸上挂着微笑,刚往这边迈了两步,一眼看到我站在那里。她脸上的表情立刻凝固,脚下也猛地一顿。
我觉得自己的心跳也慢了半拍。
今天的方颜,美丽的不可言说。
白色松纱套裙紧紧贴身,在她身上勾勒出清晰柔媚的线条。
两边侧腹处含蓄的裁剪出两抹空隙,让她紧致的腰线无可遮挡的暴露出来。
雪白的脖颈装点着一条简约内敛的金链,锁骨在半透明的薄纱下隐约可见,肩头忽然下坠的曲线像春枝般纤细易折。
我曾经无数次揽住过她的肩膀,又或者捉住她的那双手,将她压在墙上,无所忌惮的撞击着、索取着她的身体。
只不过我那时从没真正珍惜自己拥有她的时光。
方颜很快回过神来,没有露出更多令人怀疑的破绽,她笑着走到我们面前,率先向我打了招呼,以减轻自己丈夫的怀疑。
“左欢啊……你怎么也来了,真是巧。”还未等吴沛江发问,方颜就转向他:“沛江,这是我的老同学。”
紧接着她又与韩钊亲亲热热的打了招呼。
“韩大哥,真得多谢你,不是你的话我们家这位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。”
吴沛江立刻接话头:“就是就是,我刚才正准备好好谢谢韩大哥呢。”
“举手之劳,别跟我这儿客气。”韩钊摇摇头。
我一脸好奇,但也不便现在发问。
倒是韩钊,一点儿都不卖关子:“这次酒会嘛,小吴之前的邀请名额让他公司高层一个关系户给顶了。颜颜都找我帮忙了,我自然得再帮他弄一个。就这么点儿破事儿,这小两口来来回回谢了好几遍,还不算完了。”
我一听就明白了,本来方颜和吴沛江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次的酒会上。
韩钊为了哄我参加他的漫谈会,这才又给他们弄了请柬。
有方颜当诱饵,我自然点头上钩……这一出戏归根结底都是冲着我来的,这家伙也是真是不怕费劲。
我趁方颜和吴沛江看不见,狠狠瞪他。韩钊不以为意,拽着我的胳膊暗暗用劲儿,悄悄安抚我不让我跟他置气。
“这可不是破事儿,这次酒会有我好几个大客户,就打算趁这个机会牵桥搭线呢!”吴沛江话语里的谢意倒是十足诚心,“韩大哥这是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!大恩不言谢,韩大哥,以后必当涌泉相报。”
“别来这套,你用心对我家颜颜好就行了。走,进去吧。咱们都一桌的。”
韩钊做出一副老大哥派头,引着大家往会场走。
方颜只是笑,没有多说什么场面话,她和韩钊也犯不着。
韩钊走在最前面,我在左,方颜在右,一路向酒会走去。
我一直看着方颜,但正如我所想,方颜死死的将目光钉在吴沛江身上,仿佛我所在的方向上漂浮着一只无形的魔鬼。
我低下头,忍不住想笑,又强行忍住。很有意思……今天晚上绝对会很有意思……
殷茵奇怪的看着我,女人的直觉让她多少抓住了一些东西,但她没有多问。
年度创投酒会,场面极大,会场摆了足足六七十桌。
我们几个人在明面上并不是什么头脸人物,自然坐在又偏又外的位置。
不过也好,多少清净一点,免得让那头半个小时的致辞讲话绕的头昏脑涨。
我们这张桌几个的请柬都是韩钊弄得的,他本应是主位。
不过这家伙还算地道,大家都隐隐准备让着他就坐的时候,他却假装要和我说话,拉着我停了两步。
等方颜吴沛江先坐了,韩钊这才拽着我,把我强按在了方颜右手边的位子上,自己则坐去了吴沛江左手。
方颜脸色微变,轻轻撇了撇吴沛江袖子,小声要跟他换位子。吴沛江正被韩钊拉着谈生意上的事儿,哪儿顾得上理会她的小心思。
“你们老同学也是挺长时间没见了吧?我先抢你的韩大哥聊个天,你们老同学也叙叙旧嘛。”吴沛江笑着安抚了方颜几句,又转身跟韩钊说起话来。
韩钊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,浑不看我。看那意思,该做的他算是都做了,后面就随我的便。
方颜如临大敌的模样很有意思,不过我本来也没打算一上来就做什么出格的事儿。
我把注意力放在了殷茵身上。
桌上已经摆了六七碟垫胃小食,殷茵坐了一会儿,看有人已经拿了去吃,这才忍不住伸出手,就近捉了两只塑料小叉叉的柠檬酱浸白虾,小口吃起来。
一会儿功夫,那碟子里的一圈儿虾让她吃的就剩了两只。我一直偷偷看着她,这时候忍不住笑了。
“这么好吃吗?”
殷茵脸立刻红了。
“饿了……中午没吃饭……”
我这才记起,她那好好的中午饭被我的出现给搅了,也难为她一声不吭等到现在。
我看她实在不好意思把一整盘虾都包圆儿,于是便探起身来,从桌子远点给她端来一盘点心。
“这个爱吃吗?”
殷茵红着脸小声说:“不用不用……我这么吃,别人看见是不是不太好?”
“吃吧。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。那很累,而且不值得。”
殷茵下意识的向周围的人看了看,而方颜恰好也在下意识的看向她。两个女孩触电一样挪开了彼此的目光。
我用殷茵用过的叉子叉了一块糕点送到她嘴边,用她最熟悉的眼神看着她,提醒着她,最该在乎的目光是属于谁的。
殷茵如同本能一般立刻抛弃了羞涩,她双唇微张,由着我将那块糕点喂到了嘴里。
“乖。”我用戏谑的语气夸了她一句,然后将叉子塞回在她手里。
于是殷茵终于放下那些自卑的小心思,开始放松的满足自己的食欲。
也许是我和殷茵之间的亲密打消了方颜的警惕,她终于和我说话了。
“原来已经有女朋友了啊?”她望着我,笑着,像是最稳重的祝福,我看不出任何别的情绪。
我笑笑,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。
方颜现在最担心的,是我突然而来这件事后面有没有什么阴谋。
于是我开门见山,首先打消了她的疑虑:“韩钊不叫我,我才懒得来参加这种场合。”
是韩钊请的我,不是我死缠烂打而来——这句话的效果很好。
方颜回头看了韩钊一眼,又说:“不介绍一下吗?你的女朋友?”
“好像不用介绍也行。”我身体后仰靠在椅子背上,将殷茵完全暴露在方颜的视线内。
殷茵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方颜是谁——在我认识她的第一天,是方颜以医生的身份照顾了被轮奸的她。
所以面对着方颜的目光,殷茵多少还是有些刺痛,因为那让她再次触摸到了负面的记忆。
不过这对殷茵来说不算什么,因为那本来就是她自己选择的。而且她在我的调教之下,神经要比以前要更加强韧。
“方医生。”女孩怯怯的对方颜打了个招呼。
方颜本能的应声,随即有些发愣。她似乎想起了什么,又不敢确认。
“是你……”方颜的眉头越皱越紧。
“嗯。”殷茵放弃遮掩,对她的问题坦然地点了头。
出乎我意料,方颜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,震的桌子哗啦一响。吴沛江和韩钊,包括周围最近的那几个客人,都被她吓了一跳。
我刚意识到有些不妙,方颜就一步跨了过来,抓住殷茵的胳膊:“来!跟我走!”
殷茵也被惊住,不知所措的被从座位上拖起来,向会场外面踉踉跄跄的走去。
殷茵被方颜拽着,走得很快,又不得不用手护着裙子以免走光,好几次都差点摔倒。
真要摔倒的话可就有点麻烦了,我没有忘记,当初在酒店换衣服的时候,我直接撕掉了她的内裤,现在的殷茵完全是真空状态。
我竭力压着步子的速度,以免引起骚动。
两个女孩都是高跟鞋,走的再快也不可能甩得掉我,等我在走廊里追上她们的时候,方颜拧身把殷茵护在了身后。
“你别过来。”方颜狠狠的瞪着我,手里拿着电话,电话已经被点亮。
“怎么了?”我张开双手,停下脚步,降低着自己的威胁感。
方颜柔声对殷茵说,“他是不是胁迫你了?那天的事是不是他做的?你只要点头,我就立刻报警,你不要怕,我绝不会让他继续伤害你。”
她那锐利的感情在一瞬间勃然而发,仿佛随时会在刀刃上留下鲜血。这就是我的方颜。
不在乎场合,也不在乎人情事故,她敢于去做一切她认为是对的事情。当她还爱我的时候,我就是那个会让她不顾后果而付出的一切。
方颜此时此刻的样子,又把我向回忆中拖下了几米。
“不是他做的。”殷茵有些不知所措的摇头。“方医生,你弄错了。”
“你不要害怕,”方颜搂着殷茵的肩膀,言语中充满了坚韧和温暖,“你只要鼓起一点点勇气,我就会继续保护你。说吧,说真话,他对你做了什么?”
“方颜,你觉得我是坏人吗?”我忍不住打断她。
我的确是。但我不认为她会看透真实的我。
方颜冷冽的目光扫在我身上:“我不知道。但如果你是,那我这么做同样也是在帮你。”
我听着她的话,一瞬间感到出奇的心满意足。
因为那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,这足以让我确认,方颜内心最深处依旧对我有着某种期盼,哪怕只是期盼我是一个好人。
这意味着我和她之间的仍然有着一根细细相连的蛛丝。
心满意足的我转身走开,走到对面的窗台边,这是足以让两个女孩安全交谈的距离。
在轮奸那件事上,殷茵没有理由撒谎栽赃于我。那么可能的变数就只是在于方颜接下来会问的第二个问题。
我不知道殷茵会告诉她什么,我可以接受任何一个结果。因为无论殷茵说什么,后面的事那都会变得非常有趣。
比如,我既然不是第一夜的罪魁祸首,又怎么会再次和她碰到一起?
又或者,我们是怎么成为现在这种“情侣”关系的。
殷茵可能会对方颜说真话,将我与自己的调教关系和盘托出。然后方颜会目瞪口呆,会对我感到恐惧和陌生。而这两种情绪都是很好的切入口。
她也可能说假话,编造一出“英雄救美,以身相许”的狗血故事哄住方颜,保证我在方颜内心中的形象维持不变。
只是我觉得方颜不会真正相信这种理由。
当我看着方颜的表情从坚硬编的柔软,然后又从柔软变得尴尬的时候,我知道殷茵选择了中间的那条路。
她既没有说真话,也没有编假话。
至于她到底说了什么,我可以过一会儿再问她。
现在,我只需要作出胸有成竹的样子。
方颜再次扭头看向我的时候,我知道自己可以过去了。
她一脸歉意,刚想说些什么,我却抢先开了口。
“这已经是第二次了,方颜。”
这是我抱着殷茵去医院找方颜帮忙的时候,她对我说过的话。我现在故意惺惺作态,将这句话送还给她。
方颜抿着嘴:“对不起,又错怪你了。”
我没有说原谅她的话,只是用失望的目光看着她,然后对殷茵伸手。
殷茵牵住我的手,又忍不住回头:“方医生,我们回去吧。”
方颜那一日对她的关怀,乃至现在展现出的保护欲,深深扎在殷茵心中。
那是来自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爱护,纯粹而勇敢。
殷茵对她生出感激之情,是再自然不过的事。
“嗯,走……”方颜作为医生,对情绪的掌控力很强。她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,表面上迅速恢复了常态。
我将殷茵拢在怀里,轻声问:“你对她说了什么?”
“说了真话。像她想要的那样。”殷茵眨眨眼睛,怅然道。
“哪一部分真话?”
“那天对我做坏事的人不是你,而你是在帮我。”
“只是单纯帮你的话,我不会把你带到这儿来。她信了?”
“我告诉她,你替我还了钱,所以我答应陪你的。”
从殷茵自己口中说出这种事,无异于对另一个女人亲口承认自己被我包养。
不过殷茵看上去并不在乎,她最凄惨的样子都被方颜看过,这个时候反而更是毫无顾忌的向她展示着自己“肮脏”的一面。
这种自毁倾向是带有快感的,尤其是在没有后果的情况下。
看着方颜对待自己的方式,殷茵在潜意识里知道,方颜不是会从道德上评判自己的那种人。
我们回去,落座。令我有些在意的是,刚才方颜突然离席,吴沛江竟然没有跟出来。
或许是他怕闹出什么事情使得自己被迫离场,又或者他不觉得真的会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。
当方颜走回来的时候,他站起身,摆出关心的模样嘘寒问暖起来。
“只是遇到以前的病人,出去说了几句话而已。”
方颜对他说了谎,她做了自己曾经竭力避免去做的事情,我暗自笑着。
她不许我单独找她,不许我晚上致电,都是为了不在自己的丈夫面前说谎而已。
现在这条线已经被她自己拽断,而且我也得以扮演毫无责任的无辜角色,还有比这更理想的吗?
“病人?什么病人?”吴沛江向殷茵看了一眼。
“女孩子的事,瞎问什么。”方颜白了他一眼,吴沛江便笑着缩回了自己的座位上。
酒会的前奏已毕,重头戏来了。
在悠扬轻松的音乐中,与会的客人开始四下随意走动,联络着感情,疏通着关系,兴致勃勃的构建着一条又一条利益桥梁。
吴沛江对方颜关怀了几句,然后和我们打了个招呼,便自顾自跳入名利旋涡之中尽情游弋起来。韩钊走到我身侧,把一张卡片拍在我肩膀上。
是一张VIP房卡。
“我先去张罗我那档子事儿了。你要是敢跑,我可饶不了你。”
“来都来了,不会放你鸽子的。在哪儿见?”
“房里等着吧。我还有几句话得和你这个特邀嘉宾说。”
韩钊又过去拉了拉方颜的手以作告别,方颜还有些意外。
“韩大哥这就走吗?”
“嗯。你和小吴好好玩。颜颜,这次知道找我帮忙,我很高兴,以后也别见外。”
“好,韩大哥回头见。”
方颜在韩钊面前再也看不到那冷凌干脆的医生范儿,只像一个依赖着对方的小妹妹。
看来韩钊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,很真诚的延续了彼此之间的信赖关系。
方颜不仅聪明,而且敏感,韩钊如果没有真心待她,我相信她是能够察觉到的。
她不知道的就是,韩钊这样对她,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我。
周围的嘈杂声中,桌边只剩下了我们三人并坐。
我独自喝酒,等着方颜率先打开尴尬的气氛。
这是她该做的,也是她会做的。
我了解她,方颜是那种不会逃避错误的人。
她自己造成了负面结果,就一定会努力承担修复的责任。
许久,方颜终于端起了杯子。
“左欢,我赔礼道歉。”
我叹了口气:“方颜,你帮我的忙可不止帮了一次,你也没给我感谢的机会。这次,咱们就算就两两勾销了。”
方颜正好不想让我欠她人情,她最希望的状态是我们两个人遥遥相看,再也没有交集。
所以无论是我的态度还是我的提议,都让她着实松了一口气。
但是她没能意识到,当她试图插手殷茵和我之间故事的时候,我们两个的交集就已经形成了。
“好,左欢,那就都忘了吧。”她和我碰杯,脸上露出了舒缓下来的笑容。
殷茵去了洗手间,方颜趁着这个机会,忍不住再次向我确认。
“你和她……真的是……”
“你想说包养?”
“我不喜欢这个词,很难听。”
“各取所需这个词就不那么难听了。”
“为什么是她?”
方颜的这个问题多出了一些八卦的味道。她在发现我似乎并有把矛头对准她之后,便放松了自己的警惕。
“为什么不能是她?”
“因、因为……”
“因为她被人轮奸过,因为她从头到脚都充满了麻烦的问题,对么?”
方颜皱起眉头:“我没有这样看她,我只是觉得……”
“医者仁心,方颜,你当然不会那样低看她。你只是太高看我了。”
这句话缓和了方颜的态度,她紧皱的眉头逐渐放松。
我看了看她,继续说:“她有她的问题,我有我的问题。当我们两个以一种不正常的方式相遇到一起时,她的精神已经陷入了恶臭的污泥。而我,只是犯了职业病,想要把她当做小白鼠,治好她。”
“不仅仅如此吧。”方颜将目光投向虚幻的远方,“我觉得,你喜欢她。”
“嗯,慢慢的就有一点了,而且越来越喜欢。只不过她并不喜欢我,她只是需要钱。”
方颜沉默了一会儿。
“左欢,我不想干涉别人的生活,所以你就权当我是好奇吧……”
“嗯,你说。”
“把时间花费在结果已经注定的事情上,不是很悲哀吗?”
“结果是可以被过程而改变的。”
“有的事可以,有的事不行。”方颜的声音轻巧悠长,充满了知性和温柔。
她想要开导迷茫的人,像一个师者而不是医者。
“你说得对。但没有任何人能知道,哪些事可以,哪些事不行。”
方颜也知道自己的话语中的徒劳,她微微叹气:“我们不聊这些了吧。”
“好啊。那就聊点别的。”
“聊什么呢?”
轻松的、柔腻的日常对话,我感觉到此时此刻是我与方颜的关系最正常的一瞬间。
那让我心神动摇,让我有了欲望,一种将过去重新抓回手中的欲望。
不过那一丝欲望瞬间就被碾碎了,因为我们永远不可能回到过去。
“聊你吧。你过得幸福吗?”我问她。
方颜直视着我,认真地说:“我非常幸福。”
“哈,这么郑重其事吗?”
“我可以用自己努力修习的技术来拯救生命,可以让痛苦中的人们得到安慰,我得以以一个医生的身份来实现价值。而沛江也很宠我,他不仅愿意给我留出自己的空间,也和我一起打理了一个温馨的家,一个可以在劳累的夜晚心无旁骛的休憩空间。我想不出有比这个更加幸福的人生了。”
“还有朋友们。那些细碎的、鸡毛的事情,有人可以听我倾诉。那些艰难的、沉重的事情,也有人为我保驾护航。”
“你说韩钊呀……”
“是啊,韩大哥这么多年来,一直把我当亲妹妹一样。”
方颜提到韩钊的时候,声音十分温暖。
不过她当然不知道,倘若没有我在中间,韩钊早就将她变成了禁脔。
男人有很多深地里的欲望与念头,是女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的。
不过这些事情都和现在无关。哪怕是为了我,韩钊也绝不会越线。
关于幸福,方颜的描述面面俱到,我相信里面的客观事实都是真的。
但我的职业能力依旧使我意识到她隐瞒了一些东西。
不是因为别的,而是因为她的描述违背人性。
人类是不知满足的生物,我们的欲望是无穷的。
任何一个心满意足的背后,都藏匿着无法获得的东西。
那些她对自己不断重复的话语越是完美,才越是能够欺骗自己真实的欲望。
我自大而自信的认为,她所隐藏的那个东西就是我。
这依旧是人性。
无论相信还是不相信爱情的存在,当我们与另一个人产生过那种激烈、热烈而暴烈的感情,共同享用了对方的狂喜、剧痛和命运,愿意为对方死去,甚至幻想着自己为对方死去……那么最终只会有两个结果。
我们会像染上了毒瘾。
当这段感情结束的时候,我们会无比渴望再次拥有那种感觉。
我们拼尽一切去追逐同样的东西,然后找到的是欺骗、是利用,然后是身体的堕落与精神的自暴自弃。
又或者,我们完美的欺骗自己。用时间作为粘合剂,用谎言作为绷带,将它藏匿,重新生活,告诉自己现在拥有的就是最好的。
可是我们怎么可能满足呢?
如果爱情真的存在,那绝对不会是“宠溺”
“温馨”或“尊重”能够描述的。
它会是像十六七岁的我和方颜那样,想要将对方的每一寸肌肤都撕碎吞下,想要用每一秒的时间来紧紧地拥抱,想要伤害对方并被对方伤害,给对方展示以血淋淋的伤口,告诉对方自己有多么爱。
这种机会,仅有一次。大多数人连这一次或许都不会有。
你尝过一次,你就再也忘不了它的味道。
然后它会变成崩溃的绝望,会变成再也无法匹及的图腾,以及那些深夜中醒来,发现自己已无法选择的噩梦。
当你在十几年后依旧会做着这种噩梦的时候,你才能够确定,自己真的拥有过。
现在的方颜已经不是过去的她,我也不是过去的我,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回不到过去。
然而那座宫殿的废墟仍在,我或许可以和她重新建立一些什么。哪怕那些残垣断壁上的裂纹,也依旧可以是我们共同讲述的故事。
只不过,这都不是今天该做的。
“其实我再次看到你的时候,就知道你过得很幸福。”我顺着她的话。
“你又怎么能知道呢?”方颜并没有为我的话买单。
“因为那时,你很平静。”
“你也很平静,那么你幸福吗?”
“我对幸福的概念和你不同。”
“那你和我说说,对你而言幸福又是什么?”
“你真的要和我探讨这种话题?向彼此的内心深处继续探索,你确定么?”
我提醒着她。
这是她一直竭力避免的,但好像今夜有些不一样,今夜她喝了酒。我问题戳破了我彼此之间的那层窗户纸,对她发出了挑衅。
“有什么不能聊的吗?”方颜像是接受了挑战。她是为了对自己证明,自己不会被动摇,所以才会迎刃而上。
我们都会高估自己。她太自信了,自信于自己用很多年时间筑起的那道能让她获得平静的壁垒。
“我不会思考幸福不幸福这个问题,这不是我习惯的思维方式。但如果非要说的话,那么我的幸福,是动态的。它一定会是由无数个片段组成,在冗长的时间里,不断更新着、拼凑着。而你们的幸福是静态的,你们想要拥有一件东西,只要它在那里,看着它,你们才能感觉到自己是幸福的。”
“我听懂了。”方颜点点头,“你想要不断遇到新的人,新的事……你不用说的那么复杂,其实你的幸福,来自于新鲜感。”
我哑然失笑,她完全错了,因为我寻求的并不是“新的人”,而是“人的新”。这就是我想要从殷茵身上寻找的、最重要的特质。
不过我没必要反驳她,因为她现在怎么能理解我呢?于是我承认了她的解读。
远处,吴沛江走了过来,而殷茵也回到了我身边。
“今天的聊天很开心,左欢,我确定了很多事情,也放心了。”方颜对我舒缓的微笑。
她当然放心了,因为她以为,自己是我的“旧人”,而我所寻求的是“新人”。
方颜对我放下了很多心防,我没有想到今天的沟通会有这么好的效果,这归功于韩钊。
见好就收,我与方颜吴沛江告别,提前离开了酒会。我需要稍微歇一歇,然后替韩钊把接下来的正菜端上去。
豪鼎洲际的VIP区域占了四层,往往都是给某些明星做活动的时候准备的。
通常的房卡刷不动电梯,只有拿韩钊特意拿给我的那一张才能抵达相应的楼层。
这也是免得有人浑水摸鱼,去到不该去的地方惹是生非。
韩钊漫谈会的参与者,八成都得是创投酒会里的客人。
现在酒会未完,上来VIP区域的人也寥寥无几。
走道尽头站着一个安保,他身后那几间房门就是韩钊给我安排的房间,旁边紧挨着直入会场的通道。
我约莫着,那些明星参加演出的时候便是拿这几间屋子当休息化妆室。屋子里倒腾好了,一扭身就可以上台。
那安保西装笔挺,带着耳麦墨镜。还没等我跟他搭话,他却主动跟我躬身致意起来。
“欢哥。”
“你认识我?”我挺意外。
“我们是韩先生的人。”
韩钊手底下产业牵扯很多敏感事宜,所以专门有一批负责安保的人手。
这批人大概三五十个,精心挑的退伍兵,都是在西南趴过林子出过活儿的。
这一次韩钊把他们都带来,也算做足了工夫。
我不认识他们,但他们在韩钊的会所值班的时候应该都见过我和韩钊混在一起,这个时候倒是免了多余的口舌。
我带着殷茵进屋,一眼就看到床铺当中摆了一张鹅黄色的纸。我拿起来一看,忍不住笑了。
这是一张给漫谈会客人准备的注意事项,上面用优雅含蓄的语句列出了几条守则。
所有客人都不许携带电子设备入内,不仅如此,甚至连原本的衣服都不推荐穿着,因为看起来韩钊会在客人进入会场之前,用安检设备一丝不苟过一遍筛。
毕竟来客中不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,如果被人拍录下自己出现在这场小众聚会里,韩钊也不好交代。
我按照纸上的说明打开衣柜,里面有很多件不同尺寸样式的袍子可供选择。
这些袍子和居家的或者浴场的款式不同,它们的剪裁更加合体贴身,穿在身上并不会显得松垮懒散。
与之相配的还有一双厚布鞋,踩上去软绵绵的。
我挑了一件暗灰色的袍子,然后开始更衣。
殷茵很懂事的过来帮我褪了外套,又替我解了袖口的扣子。
我由着她为我服务,顺便享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。
“方医生……和你很熟吧?”殷茵一边伺候我一边问道。
“是的。很熟。”
“她很在意你。”
“当然,我也很在意她。”
“我看出来了。你是不是爱着她?”
当殷茵吐出“爱”这个字的时候,喉咙中传来微不可查的颤抖。这个字的魔力是巨大的,对于任何一个对世间还抱有幻想的人而言。
“你又为什么要在意呢?”
殷茵抬眼偷偷看了我一下,然后低下头去不再说话,开始替我解开衬衣。
我轻轻的舒了一口气:“我曾经很爱她,在我十六岁的时候,十七岁的时候,十八岁的时候,十九岁的时候……在我还相信爱情这个词的时候。”
“你的初恋。”
听着这么清纯的措辞,我忍不住想笑。
那其中包含的美丽只属于懵懂的孩子们。
借着殷茵此时的表述,我可以教导她很多,但又忽然觉得没有这个必要,于是我没有接她的话。
“那你们为什么分开了呢?”殷茵又继续问。
她把我的衣服叠好,放在床上。我指了指自己的裤子,殷茵便又凑过来,替我解开了腰带。
“因为我离开了这个国家。距离变成了镜子,镜子这边的爱有多么浓烈,镜子那边的恨就有多么透彻。我们在无法抗拒的煎熬中,把自己的孤独与想念化作了对对方的怨怼,对方最细微错误都被这个镜子无限的放大。终于有一天,她对我说,她不爱了,她已经有了新的男人,于是我也对她说了无法挽回的话,切断了沾满彼此鲜血的思念。”
殷茵的声音忍不住微微提高:“你有没有想过,她是在骗你?只是为了用最干脆的方式结束这种痛苦?”
“当然。我想过所有的可能。”
“她就在这里,你为什么不去问一问当年的真相?”
“我们那个时候竭心尽力的想要毁灭对方对自己的牵挂和爱意,而且我们都做到了。当我们做出那个选择的时候,真相就变成了最不重要的东西。”
殷茵在颤抖,因为她仿佛从中看到了自己,还有自己必然会迎来的未来。
又或者,她的颤抖还有别的原因。
我有过足够多的女人,但我终究是男人,我无法看穿一个女人所有的念头。
“所以你变成了现在的样子……”她的双眼变得红红的。
“不,我现在的样子并不是那段往事留下的结果,至少不全是。”
“那是什么?”
“那是另一段故事。”
就在我已经赤身裸体的时候,韩钊推门走了进来。
“换衣服呢?”韩钊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,我也没有。
“这就好。”我将那件袍子披在身上,然后开始打量殷茵身上的装扮,“她这么穿,没什么问题吧?”
韩钊靠在门边,没有凑过来:“你自己摸一遍,看看有没有会叫的东西。”
能让安全门尖叫作响的自然是金属物。我在殷茵的衣服上顺了一遍,没有摸到类似的部件。
“正戏什么时候开始?”我问。
“还有十来分钟吧。”韩钊看了看表,“我来是想提前和你沟通一下。”
“有什么好沟通的?”
“我要向大家介绍嘉宾。你如果有什么忌讳的事不想让我提,最好现在提前告诉我。”
我对韩钊提过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不敢公之于众的。就像我说过的那样,不说谎,是一种享受,也是一种特权。
于是我对他摇摇头:“随你的便,别给我吹大牛就行。”
“好。差不多该入场的时候,我的人会敲你门。”
看韩钊作势要走,我忍不住叫住了他:“你就没什么想嘱咐我的?”
“嘱咐什么?”
“比如你办这个漫谈会的目的,比如你非要让我来当嘉宾的目的。你说了,我也好配合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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